追赶下件大事：研究、复制、评议

Jo Røislien 是著名的国际科学传播家，经常出现在电台﹑电视和印制媒体，传授关于沟通复杂讯息﹑知识传播和自身的研究。Jo Røislien 是挪威数学家﹑生物统计学家和医学研究人员，持有挪威科技大学（Norwegi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NTNU）石油工程系及应用地质物理系的地质统计学博士学位，他目前在挪威斯塔万格大学（University of Stavanger）健康科学系担任副教授，同时也在奥斯陆大学生物统计学系及成瘾研究中心工作，关于他的完整介绍，请参考第一辑访谈。

此访谈共有 3 辑，在上次第一段的访谈，Røislien 博士对数据和统计分析的本质提出了有意义的见解，在以下的第二段访谈中，Røislien 博士分享了他个人对期刊发表、基础研究对比应用研究和重复研究面临的挑战的观点。

作为一位学术作者，您对目前研究和期刊发表遇有的挑战有何看法？

在数学科学中，影响因子之于我们不那么重要，因为我们都知道它是对期刊影响力的一个模糊的测量。在数学科学中，真理没有有效期限，所以引用都是慢慢累积，对一些文章来说，引用似乎是无止尽的。有些文章的引用数很多，但大多数的文章很少或者没有引用。

影响因子是一个有期限限制的测量，不错。它不会反映每一个影响，但，老实说，你真的这么认为吗？要找到个对评估“重要性”的方式是不可能的，但这不代表影响因子没有价值，就像是 BMI 反映的是关于健康的部分信息，而不是所有的。你的工资反映了你个人的经济状况，但也不是全面的。

有时候影响因子本身就被看作是一个问题，但问题是，什么时候这种复杂、高维的问题可以变成一个单维的测量方式。

我其实更讨厌人们只批评但却没有提出替代解决方案。我有工科背景，而工程师更关注找到解决方案。世界并不完美，当然就可以改善，这我们都知道。但现在，你能提出更好的建议吗？

作为一名学者，同行评审是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提交文章给别人审核，我评审别人提交的文章，而我必须承认，我评审的许多文章质量之低劣感到有点惊讶。人们通常觉得花了很多时间进行的事就算是研究，我审核的这些低质量的文章向来不是高影响因子的期刊，而是来自新的、影响因子低的期刊，或是那些吹嘘自己审稿快速的期刊，诸如此类的。低质量的研究对科学有着非常不好的影响，适当的过滤是必要的。

对我来说，显然我们被一个所有研究文章可以让所有人存取的世界所吸引，但这是一个过程。即便是在线期刊也要花钱，同行评审过程仍然需要协调，更新软件，编辑会议，我们必须允许这些事情会花时间，不是因为我们不愿意改变，而是因为我们必须让自己正确思考这些事情。

您似乎较提倡通过探索来学习，你对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的看法如何？

在我读博期间，我的方向是地质统计学和随机建模，我的导师总是鼓励我独立思考。我们讨论一些可能的策略和方法来解决一个特定的问题，这些基本上意味着把我扔到深水里但是不给我救生圈，那时我常常喃喃自语，“我要去图书馆看一看”，然后我的导师就会说“不不不！你先自己试一试”，然后我也这么做了，结果发现，有时要找到手边问题的可行解决方案很慢，但是我学到很多，呃，我用词错误，应该是我“理解”了很多，这有很大的差别。

我常常对我的学生使用同样的方法，还有我的孩子们。即便是在公共领域，当我们制作在挪威最大国家广播公司中大获成功的数学电视剧“Siffer” (“Digits”) 的时候（这部电视剧收视率高达 40% 并且获得了挪威艾美奖两项提名），我们也采用同样的方法，与其关注理论和假设，我们走进真实世界中，通过数学家和统计家的眼睛探索，我们想要了解数学图理论，于是我们实际去了一间高中然后做出一份应对地图；谁跟谁一起做出来的？跟传染病传播有什么关系？诸如此类的。

有一些同行认为我的方法是平民主义，但是我发现那个想法过于被动，对我来说这就是关于邀请人们进到知识的世界，用人类自然的方式学习：玩耍、保持好奇心、探索、世界是如何运转的呢？

看电视里的足球赛不能让你学会踢足球，你没有办法听音乐就学会弹奏某种乐器，你不能不通过真实的分析来学习统计分析，你一定得实际操作。

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同样适用，我热爱基础研究并且非常尊重它，我曾经诚实地认为这会是我的职业，只是生命将我带到了别处。

Røislien 博士在鹿特丹港口，设于探索频道节目“Countdown to Collision”录影之时。
摄影：Discovery Networks

在您的领域，复制研究有多重要？需要更多复制研究吗？

复制研究永远有存在的必要。一个研究就是一个轶事，如果有两个、十个甚至一百个研究都指出同一个方向，那么我们就可以讨论了。

我们常常会忘记科学理论是社会的基础，牛顿运动定律或者进化论不是一个人的观点或者单一的杰出研究，它们由许多实验堆叠出来的相同结果，牛顿运动定律仍然还在持续发展，并一次又一次的测试，世界上的每一个工科学生都推倒过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然后做实验测量地球的重力引力。进化论被世界上数百万的研究证实过，但仍旧无法阻止科学家持续搜集更多的证据。

现在有大量的资源投入到医疗研究中，医疗研究结果总是占据新闻版面，医疗研究的问题（如果这个词是对的）跟 STEM 相比是相对新的领域，因为有太多新的地方需要涉及，在医学领域中“探索”宣传的常常比“证实”多很多，所以在这个领域的研究人员都追逐下件大事，新的结果、新的假设、新的治疗方式，追求“新”的东西会让我们处在某种形式的真空中，前沿似乎快速地前进，但是没有足够的研究来确认或者驳斥新的发现来确定前沿的确在进步，或者是往对的方向发展。

我希望我还可以再活一百年，然后回头看看今天，看起来会是怎么样呢？哪些结果会立足？哪些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