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岁,这个艺术主编决定远赴韩国读博
回头想想,我在30岁左右辞掉了大学讲师工作,在39岁高龄生下孩子,又在40岁左右离开艺术媒体的工作舒适圈,然后去韩国读博士,还是挺疯狂的。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好像我一直在凭借感觉去选择,也可能冥冥之中在完成一个神圣的命题,最近我在想也可能命运有意将我的生命时间拉长,才让我不计较年龄和后果的去完成所有的梦想。
01 也曾流光溢彩的国内艺术圈
在读博之前,我曾在地方大学美术系做讲师,后来从中央美院研究生毕业后长期在北京做艺术媒体工作。第一份媒体工作是在798附近的杂志社兼职,当时是2007年,我的研究生还在读中。
2008年研究生毕业后我去了《艺术地图》杂志,这家杂志社主编是当时很有名的策展人、批评家朱其,杂志社就在798里的宏源公寓。《艺术地图》当时在艺术圈口碑不错,选题也比较学术,现在都还记得主编当时反复给我们输入的口号:“先锋、民间、新左派”。
2009年,《艺术地图》杂志还主办了798国际双年展,展览有十几个分展,包括国外的策展人和艺术家。
双年展结束后没几天,我入职99艺术网。当时的我隐约感觉到网络媒体时代已经到了。那时,99艺术网在艺术行业里初露头角,但是在学术策划和原创专题上还比较薄弱,我的任务主要是弥补这一短板,由于对网站还不是很熟悉,前后也适应了一两个月,网站的节奏要比纸媒快很多,记得我刚去的时候周末看了三个展,按网站要求当天就要出三个稿,强度非常大。
适应之后我就被提拔成副主编,策划和主持了几个话题性的网络节目,在行业内产生了一些影响力。一年后,99艺术网一跃成为艺术行业的第二大门户网站。可以说,我见证了99艺术网的成长。后来我做了99艺术网的总编,最早主办了民营美术馆论坛和艺术市场论坛,引起强烈的社会反响,开辟了上海站、成都站,兼职编辑更是拓展到海外很多地方,那段时间算是和艺术圈共同成长的一段时期。
在99艺术网期间我还去了欧洲、美国、韩国、香港等地,参观过德国的卡塞尔文献展、瑞士巴塞尔艺博会、香港巴塞尔艺博会,卢浮宫、蓬皮杜、大都会、古根海姆、苏荷艺术区等非常多的展览。
自媒体的发展对网站影响很大,艺术媒体也渐渐没有了往日的影响力和地位。我除了写一些展览评论和采访,还策划了很多艺术展览。
第一个展览是在首都师范大学美术馆,举办的“学·缘—2015中国画专业研究生学术交流展”,这些研究生来自中央美术学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首师大美术学院、人民大学艺术学院、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等高校,展览非常成功。
在首师大策完展览之后,我继续边做媒体工作边策划各种展览,那是一段很有趣的时光,充满未知、不确定和想象力。我在798、老胡同、办公空间等不同的场所做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展览,一直到2020年,忽然感觉策展人太像一个包工头,如果没有策展费,太难坚持下去了。
在策展经历里,我觉得最大收获的是2020年在上海狮语画廊策划的《贝壳里也许没有珍珠:蔡雅玲&萧涵秋双个展》,这是两位女性艺术家的展览。
狮语画廊位于上海的武康庭,空间非常适合展览,和专业团队的合作感觉很好,这也是我唯一一次不用再自己运送展览作品的展览。
02 生活所迫,赴韩读博
39岁时我完成了买房和生娃两件大事。当时我主要的生活重心都在家庭上,因为住的离市区很远,上班通勤时间太长,我辞掉了当时工作了半年的美术馆研究员工作,也正是因为在工作上的“退出”,我有了大量的时间陪伴孩子,没有太多的遗憾。我一直秉信工作是可以围绕家庭进行调整的,也可能是我没有那么强的事业心。
这一时期艺术行业也逐渐凋敝起来,很多曾经的同事和朋友也开始纷纷离开北京。**为什么要读博?说实话,主要是被现实生活所迫。**在我看来现在要想学知识或做学问,在这个年纪完全可以通过看书和查询资料来独立完成,但是现实生活却很难有这种机会,没有身份,没有固定的收入,太难去做学术研究工作了。艺术行业本身就很难生存,市场下滑之后,相关工作机会越来越少。
决定读博是疫情的第二年,疫情期间我工作的杂志社不但停刊而且遣散了仅有的我们几个人。其实即便是没有疫情很多艺术媒体也维持不下去了,只能说疫情是个助推器,甚至更像个分手的借口。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对流量的追逐已经有点疲惫,自媒体以来,媒体一直都在考核每篇文章的点击量,数据成为考核的唯一标准,这也导致了艺术媒体为了点击量内容更加的娱乐化。
记得我曾经和99艺术网当时的股东之一爱奇艺老总龚宇开过例会,当时我问他艺术媒体需不需要大众化?
这是我心中的一个疑问,他说你们能把艺术行业内部的事整明白就不错了。
这个观点我很认同,但是现实中很多媒体确实难办到,最后我倒是也能理解,投资人一般都不懂艺术,靠什么去证明你做的内容是好是坏呢?最后还是靠数据,简单直接。
但是我已经不想去为了调动大家的眼球去拼命的提亮自己的文章了。也想去做一些更深入的研究,哪怕是我们山西老家的古代壁画。疫情期间我每次回到老家都会去附近的县或村里去参观古庙,看到稷山青龙寺和新绛益稷庙里的壁画深受震撼,只是几面墙壁却是日月乾坤,尤其看到一个门楣上画的玄奘取经图,里面的玄奘眼神中暗波流动,就像是昨天画师刚刚画上一样。我很想有机会去研究它们。
有次回老家遇到曾经的同事,他说疫情期间海外读博可以在家上网课后,我决定还是上岸吧。接下来就是找中介、报语言班,选择去韩国留学,主要是想着离北京近,可以随时回国,到后面真正上学了才发现前面踩了许多坑。
出国留学还是不能听中介的一面之词,有时候他们说很简单的事情,其实自己办起来特别难,对他们来说我是他们的客户,拿到钱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但是对自己来说,真正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我当时选择了读艺术经营专业,主要是因为自己在艺术行业工作十几年接触了大量的艺术机构和艺术案例,有一定的实践经验和见识。
03 “留学,焦虑孤独才是主题”
目前我就读的韩国加图立大学是韩国一个天主教大学,位于京畿道富川区域,算是韩国首尔的首都圈,从学校坐地铁到景福宫也就一个小时,学校的医学科尤其有名,据说排名很高。
韩国的教育水平还是挺发达,这从给我们上课的教授身上就能看出来,他们非常的勤奋,很多都在英美日本留学过,其中有位教授居然发表过五十多篇KCI(韩国核心期刊),给我们上课的教授很多都是四十多岁,但是大多数都是单身,或是结婚不生孩子,包括很多女教授。
由于我读的属于博士项目,所有周围都是中国学生,我入学的时候同期博士还比较多,大多数是中国高校的老师,当然年龄也都比我小。
目前来看,就读的学生越来越年轻化,硕博连读和本科生居多,私下聊过这个话题,大多数人是感觉现在国内的博士越来越饱和,工作也不好找了,费这么大劲读出来不划算,再一个韩国博士现在越来越难毕业,和传说中的“水博”相去甚远。
首先,韩国博士光修学分就得花四个学期也就是两年,每门课的作业也很多,拿到毕业证之前还需要考过韩语TOPIK三级或者四级,同时得通过学校内部组织的外国语考试和综合考试,综合考试考四门,虽然可以用中文回答,但题目都是韩语的,也没有标准答案,成绩全看教授心情。
我没有考过托福和雅思,但是TOPIK的难度还是相当大,虽然中介和小红书对TOPIK总是轻描淡写的说好过,但是这真是个坑,考过才知道,题量很大,而且难度还在逐年递增,我周围的同学能如期毕业的大多数是通过了疫情期间唯一一次学校组织的替代TOPIK考试,我很不幸地没把握住那次仅有的机会,目前还在TOPIK的黑洞里没爬出来。
而且国外读博最大的难题除了语言就是论文了,不得不说韩国读博小论文的发表要比国内容易一些,他们的核心期刊KCI相较于国内的C刊更容易发表,而且博士毕业有KCI、SSCI、C刊中任何一篇都可以,我发到了校内的期刊,和KCI难度差不多,算是韩国读博的最大福利。当然,这些在国内都不算是科研成果,其中原委也不得而知。
但是我们学校有的教授比较严,要求发两篇、三篇KCI才能博士毕业,导师的权力很大,选导师真的是碰运气。剩下的难题就是开题和毕业论文答辩,韩国叫研究计划书和毕业论文预审修改。
韩国的开题还是比较严格的,基本上是毕业论文的雏形,对于在国内毕业的学生来说,没有经历过国外的论文训练就直接上手毕业论文难度可想而知。研究背景、先行研究、理论背景、理论模型等等,这些消化起来还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要说韩国博士的优缺点,我觉得优点是教授还是很有水平,大部分教授对教学和论文指导非常认真,我的导师是一位比我年轻的首尔大学的女教授,她自己肩负首尔大学的工作,还带着我们同门二十多个博士,工作量非常大,但是她基本上还是尽职尽责主动约时间进行论文指导,业余时间她自己买了匹马,并热爱马术,自己还出版骑马方面的书。
导师自己不结婚也没孩子,除了养马家里还养着一只猫,她经常说马是她的弟弟,猫是她的儿子,非常可爱的女性。但是她由于是摩羯座在专业上对我们非常严格,基本上不徇私情,哪怕我们一起喝过酒唱过歌,但是在论文上如果她不通过,那么无论是开题还是预审都不能自己擅自报名。
但是大家也知道她对事不对人。我们师门基本上开学和结课时候会和导师一起吃饭,她会现场让大家一起AA饭钱,现场给她现金也没问题,她通常会请客酒水,我个人很喜欢她的方式,不远不近,不过她说自己是外向的人,有人请客她都会去。我还比较喜欢她一点就是大家给她送的礼物她都会收下,一点都不矫情,不管礼物贵重还是平价她都一样礼貌收下,我觉得她并不看重这些,但是也绝不扫兴。
当然,语言不通也造成了很多的隔阂,我也很希望有一天我能韩语自由地和她聊天。在韩国和导师的关系好坏也是因人而异,有的教授会非常热情,喜欢和中国学生一起吃吃喝喝,拍照比心,有的教授就会比较高冷,不苟言笑。也有同学不喜欢自己的导师,申请换导师或是转学,感觉韩国的导师权力很大,但似乎也不能一手遮天。
韩国的学术氛围和中国很不一样,在韩国四十岁左右的博士也可以应聘到学校带博士,他们的学术人才流动性很强。而在中国,什么都要求年轻化,其实我年轻时候做大学老师感觉自己有很多东西都不懂,甚至有误人子弟的感觉,但是现在这个年龄有阅历,学术上也成熟一些了反而很难有机会再去教学,社会现实就是这样,只能去面对和接受。
不过选择韩国读博也有很多的遗憾,比如不能选择我喜欢的中国美术史这类方向,因为韩国已经基本迈入艺术公众化的阶段,我的博士论文是研究独立艺术空间,但是按照韩国的标准就需要结合社区居民的反应做整体研究,这和国内艺术教育一直非常精英化的研究方式很不一样。
再有就是人性上的,年纪大点的教授对中国学生会比较好,因为他们小时候受到过儒家思想的教育,比较能理解中国人的思维方式,而和我年纪相仿或年轻点的教授有些则不然,他们更认同欧美的思维方式和学术成果,会有一些不可避免的偏见,这些也都会影响博士毕业的进度,真是做什么都得看运气。
目前,我在韩国加起来已经待过7个月,选择疫情期间去留学,就是因为可以网课,能尽量多在国内陪孩子,有孩子的人是没有办法心无旁骛地去国外读书的,这一点我一开始就明白,也是我选择的一个原因。
在韩国的时候,大部分博士和我一样是没有什么心情去四处游玩的,由于在国内上了三个学期网课后我才入境韩国,所以一去就开始拼命的写开题报告,或者学韩语,写论文,总之焦虑、孤独才是主题。
海外留学还有一个难处就是住宿,我们学校住宿算是条件不错,但是集体宿舍也就只能住了一学期,虽然有校外宿舍可以申请,但是费用不低,每个月将近3000的人民币。学校外面的住宿条件参差不齐,为了省房租,我也饱受搬家之苦。
韩国的饮食比较单一,费用也越来越贵,一碗海鲜面就五十多元人民币,烤肉倒是比国内划算一些也好吃,我经常说韩国最能吃好的只有烤肉。我和其他博士同学一样,基本上都是自己煮点螺蛳粉、方便面,里面再加点韩国超市里很便宜的豆芽豆腐,那边的垃圾分类比较严格,不过很快也就会习惯。
我现在发现,为什么留学生的厨艺都很高,确实是实在没啥吃的,练出来的。韩国的水果确实很贵,和传说中的一样,所以一回国我首先就是对水果下手,大快朵颐。
去年我选的一门艺术融合研究课很好,教授带着去了很多首尔的博物馆,看了很多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展览和表演,如果不是这门课,那我真的是单调的两点一线生活。
我很喜欢景福宫对面的国立现代美术馆,这个美术馆的质量非常高,还去过三星美术馆,财阀的实力确实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很多好展览在那边都是免费看,这和国内目前的收费情况很不一样。在韩国我还去了光州的双年展,那是我唯一一次离开首尔去了外地,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但是也很满足。
毕业前我是没机会在韩国好好玩耍了,所有的旅游项目都安排在毕业后了。我现在已经读了三年了,但愿今年的冬天能毕业,读博虽然是自找苦吃,但是也很期待最后看到自己翻山越岭气喘吁吁又骄傲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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