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博又得抑郁症,是怎样一种体验?
本文编译自:Brain weasels, black dogs and dealing with depression during a PhD,经授权转载至“意得辑 Insights”网站,
原文作者 Brooke Johnson 是牛津大学的博士生,于2019年2月1日首发于 Evidently Scientifical。
我一直想写写读博期间和抑郁症相处的故事。
写作是我了解自己的一种途径,要是这些只言片语能对你有所帮助也挺不错的。虽然一方面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没事别抑郁,但不得不说,找到同类确实能让心里的孤独苦闷消解一点。
我32岁时被诊断出重度抑郁和特殊学习障碍(两者通常互为并发症)。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早就能看出抑郁的苗头,只不过那时候什么都不懂。
从小时候起,我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没有归属感。
到了青春期,事态升级,我开始变着法儿地自残。抑郁像是体内一种狂热不安的能量,我特别怕一个不小心没控制好伤到别人。自残既给我掌控感,又让内心的危险情绪有个出口。
我不喜欢高中,因为大人不把我的怪异行为当回事,他们总觉得我和那些沉迷金属乐和电子游戏的青少年没什么区别。
我一直都很喜欢博物学,对化石、岩石特别感兴趣,从小就想从事与之相关的工作。
因为成绩不好,又总被人说脑子不好使、太懒,加上受不了“你这种人当不了科学家”这类攻击,我就放弃当地质学家了,勉强毕业后就没再读书。
毕业后的12年里,我尝试过各种工作,在薯片厂、保险公司的客服中心都待过,最后还是绕回了地质学。
在我特别迷茫的时候,不少朋友都劝我念一个网络函授学位。上学花光了我为数不多的积蓄,但我依然觉得很值,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继续进修改变了我的人生。
尽管学业还算顺利,但健康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所幸我有位贴心而专业的导师,他对我的心理健康和学习障碍问题非常关注。了解过我的情况后,他立刻安排了专家会诊,之后的确诊、治疗都及时跟上。
边读书边打工的生活让我焦头烂额,但治疗让我在心理上通透不少,至少我开始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病,也知道有人愿意在乎我、帮助我。
我后来用这个函授学位申请上了牛津大学的博士项目,现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还有工资拿。即使三年半过去了,博士项目已经接近尾声,我仍然每天都对生活充满感激。
牛津生活一开始并不顺利,虽然早有心里准备,读博大业还是差点没被抑郁症毁了。
读博前半年,我险些因为抑郁发作而退学,当时的心理状态差到我觉得自己不配待在科研界,应该把机会让给有能力的人。另外,牛津的精英光环也让我一个低收入的工薪阶层感到格格不入。
用我好朋友的话说,我常受“脑鼬”(类似于“耳边不端回荡某段旋律”)的影响,陷入一种无止境的自我批评中。比如一旦我开始觉得自己不行或工作没价值,脑子里就循环往复地播放这种负面想法,把自己折腾得很累。这时候“黑狗”就出场了,反复质问我“你还活着干嘛”。
抑郁发作时我感受不到难过,抑郁和悲伤不是一回事,悲伤是相对于开心而言的,而我只是体内充斥着一堆莫名其妙的能量,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经过一系列的心理咨询和药物治疗,我开始掌握自己的发病周期,虽然不能每次都把抑郁扼杀在摇篮里,但起码让我有所准备,不至于临场崩溃。
确定治疗方案的过程比较波折,有的药吃了之后几周才见效,在此期间你可能比用药之前还难受。苗头不对时,我会做音乐,画画,写科幻小说,总之尽可能地不想工作上的事。
不得不说,牛津给这些休闲活动提供了不错的土壤。我还会找时间运动,从跑步、举铁,到玩划船机都试过。此外,做志愿者、在公园随便走走都能减轻我的抑郁症状。
理论上讲,运动释放的内啡肽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但更多时候我没考虑那么多,只觉得别让自己闲着,也就没精力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把抑郁比作大脑中的黄鼠狼和黑狗,好像它们是某种入侵者,但这些其实都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成长经历和基因导致我的大脑跟我过不去,抑郁就像所有其他的慢性病一样,你要学会和它相处。
我以前觉得过稳定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能让我摆脱抑郁,但如今持续的抑郁让我感到无力和困惑,原来抑郁是由不得我的。
如果控制不了病症,就只能控制自己的态度。我现在过得挺好,除了要努力在抑郁和美好生活中拉扯、寻找平衡。
小时候,我没觉得自己有问题,更没想过寻求帮助。当时以为大家都这样,只是别人处理得比我好,所以不受影响。后来发现自己情况特殊,既替正常人松口气,又有点嫉妒他们。
我写下这些感受主要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如果能让同样受抑郁困扰的人有所触动,或让任何人更加了解抑郁症,也算意外收获。